九月的风穿过教室窗棂,卷着几缕桂香撞在课桌上。我望着作文本上"潜力"两个字,笔尖在纸页上洇出个小墨团,像块化不开的愁云。后墙的电子钟跳着"14:15",粉笔灰在阳光里飘成金粉,落在我摊开的《作文素材》上——那上面还留着上次月考作文"二类下"的红批注。
"这次我们写'潜力'。"张老师的声音像片温柔的云,"别总盯着过去的分数,每个人都是未拆封的礼物。"她走过我身边时,指尖轻轻碰了碰我压在胳膊下的作文本。我慌忙把本子往怀里拢了拢,上周的作文纸角还卷着,那道"语言平淡,缺乏深度"的红杠子,此刻正硌得我胳膊生疼。
晚自习的教室静得能听见钢笔吸墨水的"滋滋"声。我盯着空白的作文纸,脑海里像塞了团乱毛线:上次写"坚持"被批假大空,写"亲情"又被说没细节,现在"潜力"......我咬着笔杆,草稿纸上画满了歪歪扭扭的问号。后桌小宁的笔尖在纸上走得飞快,偶尔传来"唰"的翻书声,像抽在我心上的鞭子。
"要不写上次运动会?"我试着理思路,可眼前只晃过自己跑800米时的狼狈——第三圈就岔了气,最后被甩下整整半圈。"那算什么潜力?"我把草稿纸揉成团,精准地投进后排的垃圾桶。风突然大了,吹得窗台上的绿萝摇摇晃晃,一片黄叶打着旋儿落在我脚边。我弯腰去捡,却看见叶片背面爬着道细细的绿芽,像谁用细笔轻轻勾了道痕。
"就像这株绿萝。"张老师不知何时站在我身后,"上个月它还蔫得只剩两根枝桠,我每天给它转个方向晒阳光。你看,"她指着叶片背面的新芽,"潜力从来不在别人的评价里,在你自己肯不肯往阳光里转个身。"我忽然想起上周值日时,看见张老师把这盆快枯死的绿萝搬到了窗台上;想起她总说"作文是写给自己的镜子";想起今天早自习她特意把我的《平凡的世界》还回来,在扉页写着"少平在煤窑里也没放弃读书,你呢?"
笔尖终于在纸上流动起来。我写去年冬天在社区做志愿者,帮独居的王奶奶贴春联。她颤巍巍地握着我的手说"闺女手真巧",我那时只当是客气话,现在才懂——原来我早就在用行动证明着什么;写暑假学做蛋糕,烤焦了三次才成功,妈妈把焦黑的蛋糕收在冰箱里,说"这是成长的勋章";写刚才那片绿萝的芽,像颗埋在黑暗里的星星,等着被自己看见。
交作文时,张老师的眼睛亮得像星子。"这才是你的潜力。"她指着我写的"潜力是藏在日子褶皱里的光,需要自己弯下腰去捡",红笔圈了个大大的感叹号。次日清晨,作文本发下来,页脚多了行小字:"上周的批注我撕掉了,因为真正的你,远不止那个分数。"
窗外的桂树正落着细花,我摸着作文本上的红圈,忽然懂了:潜力从来不是什么遥不可及的天赋,是跌倒时愿意再爬起来的勇气,是卡壳时愿意再转个思路的耐心,是被否定时还肯相信"我还是有潜力的"那股子倔劲儿。就像那株绿萝,只要向着阳光,每片枯败的叶子背面,都藏着等春天的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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